最近,藝術史學家巫鴻在牛津大學舉辦了一場關于“佳人讀書”畫作的講座,以紀念英國漢學家、藝術史家柯律格(CraigClunas)教授榮休。選擇這一主題并非偶然。大約十年前,巫鴻曾受柯律格教授邀請,在牛津進行“The Slade Lectures”系列講座,當時的題目是《中國繪畫中的女性空間》。此次講座可以看作是對那個項目的延續。在講座中,巫鴻詳細探討了“佳人讀書”畫的藝術特色,分析了清代宮廷畫家冷枚在塑造這一題材中所發揮的影響,并闡釋了此類作品對仕女或美人畫傳統的貢獻。
明末至清初,美人畫中出現了“佳人讀書”的子類型。巫鴻指出,這類畫作的流行反映了女性識字率的提高、歌妓文化的繁榮,以及文學修養作為“女性才能”越來越受重視。在這些畫中,女性總是手持書籍,這也正是“佳人讀書”畫名稱的由來。她們有時專心讀書,有時沉思發呆。例如,明代畫家陳洪綬的一幅作品中,一位女性聚精會神地注視著一本書,彷佛陷入深思。還有一些畫作表現的則是女性更加專注的閱讀狀態,有的獨自一人閱讀,有的則兩兩相伴。這一題材自中國明代畫家仇英開始流行,并在明末清初達到頂峰。巫鴻指出,這一時期的作品強調的多是“閱讀的動作”,而非“閱讀的內容”,畫中的書頁通常被畫成黑色或白色,而沒有具體的內容。
到了18世紀初,情況發生改變。一些作品開始精確呈現書籍上的文字和頁面布局。巫鴻以三幅畫為例講解了這種新趨勢。這三幅畫都是美人畫中的杰作。在這三幅畫中,女性都手持書籍,書頁都被描繪得非常精細。巫鴻認為,雖然其中只有一幅署有冷枚的名字,但他相信,這三幅畫都與冷枚有關——要么出自他本人之手,要么出自他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