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長日將盡》(The Remains of the Day)的主題是尊嚴(yán)，通篇沉吟于此，低回徘徊。而鋪陳這一沉重主題的，則為一個愛字，包括男女情愛、家國憂思與普世憐憫，以及主仆間的寬仁與忠誠。由此牽連的勞動倫理、代際親情和邦國之道，乃至于所謂普天之下的永久和平，不過為此主題的延展與變奏，并構(gòu)成了追究這一主題的錯綜背景。無奈人世聚散，本就無常，所有的這一切，恨愛情仇，構(gòu)成了人生，演繹出人間，卻終究不過是對于“無可慰藉之慰藉”。那一腔悵惘，不經(jīng)繁華，難能體味，可待得悟出，卻早如云煙。

其間一脈潛伏而橫出，將這一主題引向顛覆性揶揄的，就是主仆互動所撬動的主奴關(guān)系。小說中濃墨重彩描述了“二戰(zhàn)”爆發(fā)前夜的一個深夜，幾位大英帝國的赫赫權(quán)貴匯聚鄉(xiāng)間莊園，吞云吐霧，縱論天下。所謂民主是逃不脫的話題，而發(fā)生了男主管家與權(quán)貴客人間的一段精彩對話。基本背景是，斯時斯世，德意舉國整備，蘇俄逆勢崛起，彰顯著強(qiáng)人政治和權(quán)力意志的摧枯拉朽。相形之下，民主英倫仿佛步履維艱，在斯潘塞先生看來，全因民主體制“是一種過時的體系”，早已不合時宜。這一體系任由普羅大眾置喙邦國大端，而蕓蕓眾生，無論心智還是心性，均不堪擔(dān)當(dāng)。這不，一簾花信，兩杯三盞，多病逢春，好個愁煞人也。

還是先來看看男主管家以第一人稱敘述的與斯潘塞先生的這段對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