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歷史上,赫魯曉夫改革后出生的那一代知識分子暨黨政精英,統稱為“六十年代精英群體”(Шестидесятники)。當其時,清風陣陣襲來,門窗依舊緊閉,而終究箍似鐵桶,密不透風。他們身處夾縫,跋前疐后,既不能囂嚷乎街市,亦無法詠誦于辟雍。求生還是找死,縱欲抑或虛靈,一念之間,其實也是自家做不了主的。
長夜風斜,朔云邊雪,輾轉反側,于是,廚房排上了用場。
如《二手時間》所述,那時節,典型的“俄羅斯廚房”,一種“赫魯曉夫小廚房”,九到十二平米(“那算是幸福的!”),不僅是烹飪之所,也是餐廳與客廳。盡管隔壁就是不隔音的廁所,卻還充任辦公室和演講壇,“也是可以進行集體心理輔導之地。”十九世紀的俄羅斯文化存在于貴族莊園,二十世紀則產生自廚房。人們在此朗誦詩歌,談論時政,小聲卻激烈地爭論政治,偷聽BBC,臭罵政府,胡扯政治笑話,食品匱乏與普世幸福交織一體進入腦際,此生有限和天國永恒同時翻騰于心田……“感謝赫魯曉夫!”要不是他,人們怎么會走出公共宿舍,轉入私人廚房。雖說既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害怕,天馬行空,各種思緒如亂云飛渡,包括改革理念亦且在此七嘴八舌中漸次明晰滋長,但是,恐懼依在,無處不在。它們埋伏在街頭巷角,潛藏于每個人的心靈深處,演化為不自覺的肢體反應。于是,擔心竊聽,甚至隱約感到正在被竊聽,冷不防才知道真的早就被竊聽。情形常常是,夜闌茶干,談興正酣,必有一位突然怔怔盯著頭頂吊燈或者墻上插座,半擔憂,半打趣:“你還在嗎?少校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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