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癥】暮春季節，北京城里充斥著挖掘機、電鉆制造的聲響，它們通宵達旦牽動人們的神經。所到之處土崩瓦解，一片狼藉。開門臉的捂住自己的傷口，無奈地看著天空。被扒掉的都是昔日侵占的公共空間，如今遭此涂炭，好像也沒什么好說的。為拆卸隊伍壯膽的，是街頭懸掛的標語橫幅，上書“制止私搭亂建”、“捍衛我們共同的家園”云云。再加上特警護駕，煞是威風。明白人都知道，問題的病根還在政府那邊。平時放任，甚至有人收了好處，使其蔓延成風，待運動癥發作時再亂拆一氣，又為自己增添了幾分政績。至于滿大街的垃圾，以及給民眾造成的騷擾， 統統不在他們的考量之中。依仗暴力執法，看上去威風凜凜，無所不摧，但卻讓人窺見當局的孱弱和無理。運動式執法，除了暴露其懶政和無能外，恐怕不會有別的益處。不受約束的公權力，隨時可以打破生活的寂靜，迫使人們欣賞其武力表演，并一次次屈服。管理者可能想不到，這種不計成本的野蠻執法，對人心會產生多大的傷害。

【發酵池】就我的體驗而言，口氣清新的人極少，幾乎每一張咧開的嘴，都是一口沼氣井，各種難以形容的腐臭味，幾乎令人窒息。最可怕的是，發酵池的主人根本沒有意識，他們熱情地對著你的鼻孔講話，你又不能太明顯地躲避。平心而論，有的人，只要不張嘴，還是一個好人。我覺得，口氣清新與否，才是衡量一個人是否健康的標尺。

【膽小與自信】在文革十年家書《大小生活都在念中》里，沈從文的個性充分袒露出來，一方面是膽小怕事，“有時上街見生人即害怕，”他勸大哥“多學學毛主席老三篇，文章雖短小，易明白，付之實行，即十分得用。另外把毛的語錄反復讀也有益”；次子支持長子辦報，沈從文非常緊張，“報紙很難辦。不僅要緊貼主席思想‘政策’，還有個‘策略’問題。……報是黨的喉舌，只有黨員在黨的領導下工作，才可望少犯錯誤，或犯錯誤較少、較小。”